【周翔】夜国（二）
2.
“行周兄。”
周泽楷打开门，有个人立在那里，挑着眉对他笑。这人相当高，不偏不倚比他多出了黄金四厘米。微妙的身高差加剧了周泽楷把门直接摔他脸上的欲望。
“对戏——”
“不。”
他下意识说道。孙翔一脸诧异地望着他，似乎是弄不明白认真程度出了名的“行周兄”怎么会拒绝。周泽楷也不是真的打算拒绝，原地踌躇了一会，把手机举到他面前，手指着上面的时间。
“午饭后。”他说道。孙翔瞄了眼时间也不好说什么，挠了挠头发，最后只一挥手：“我等你啊！早点回来！”
周泽楷听得头皮发麻，一溜烟跑了出去找助理领盒饭。
这位嘉世新角儿的脾气是业界公开的秘密。周泽楷下场补了个妆，孙翔偷了这份闲，把披着的毛领外套朝经纪人肖时钦一扔。时间正值仲春，外景已有热意，外套却太厚重，兜得肖时钦一个趔趄。始作俑者毫不在意地挥挥手，转身往喻文州那溜。
周泽楷也觉得热，脱了军大衣规规矩矩递进于念手里，被后者如获至宝般捧住。他捕捉到了这个动作，忍不住嘴角一弯；弯到一半，就听到那边突然一句，如同平地炸雷：“这也不对？”
化妆师还在折腾，周泽楷没法回头看，他只得闭上眼睛。粉扑拍到脸上，痒痒的。孙翔声音不断传到耳边：“那还能怎么演？”
“我读了好多遍了！”
“对戏？我也对了好多遍了啊！周泽——周先生！”
被提及到的人浑身一激灵，刷子戳在了眼皮上。他缓慢地伸出手，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比了个颤巍巍的“OK”。
“你看！……”
接着声音便淡下去了。周泽楷这边也完事了。刚站起身，于念把正在震动的手机递了过来，他接过一瞅，是江波涛。
“喂，小周？吴启这边忙完了，我明天就过来。”江波涛和他说。他随便“嗯”了声，面朝身后像是在发呆。他看到喻文州拿根笔在孙翔的剧本勾勾画画，边写边对孙翔说点什么，而孙翔皱着眉，不时挠挠黑色的头发。
“于念和我说你在片场。”江波涛笑了声，“不顺利？”
“还好。”停了十几秒后，周泽楷答道。
“孙翔没经验而已，在喻文州手下磨几个月就好了。少年时代的宣传片我看了，他拍得还不错啊。”
“嗯。”周泽楷应了。他看着那边还在争执，虽然占上风的人显而易见，但劣势的一方恰好是个不服输的主。
自己可能应得太早了点。周泽楷本想站在这一边打电话一边继续看戏。原本在一旁不知所措的场记却立刻会意，直接向导演使眼色。喻文州导演可是浸淫这行多年，打了个马虎眼就糊弄了过去。
“我听说喻文州这次拿得比你都多，你放心吧。”江波涛随口调侃。周泽楷远远看到孙翔拿着剧本一脸纠结，竟然有点想笑，可他想了想，又笑不出来。
“说不好。”周泽楷小声说。挂了电话，喻文州正好走到面前来，春风一笑，问周泽楷：“现在拍一下宣传片的第二幕……”
“导演！”对话又被某人打断了，“我好像明白了！就是……”
肖时钦拉了一下他，他全无反应，只是疑惑地看了眼自己的经纪人。肖时钦对他使了几个眼色，最后目光钉在周泽楷身上，搞得被看的人颇不自在。孙翔的视线在在场的几个人中轮了一圈，最后拿本子拍了下手掌心。
“我明白了，先拍方行周的戏份是吧！”他看了眼剧本确认，看着看着脸上又浮现出一种美滋滋的表情来，“没问题，我再揣摩揣摩！”
喻文州眉头不露痕迹地动了动，最后笑眯眯地对他说好，让他先去隔壁房间休息休息。孙翔抱着被画的花里胡哨的剧本，昂首挺胸地走了。
“小周？”喻文州笑着提醒，周泽楷回神，抱歉地笑了笑，被前者挥手：“现在也只能这样，但没问题的。等会拍那段时你要多注意一下节奏……”
没问题的？
何征少年时期飞扬跋扈，心却像在阳光底下晒着，暖洋洋的透明。他开心就应该笑，伤心就应该哭，这个世界好人当然会胜利，坏人一定受惩罚，非敌即友，非黑即白。
他转头看了孙翔最后一眼，这个人走得洋洋得意，每一步都给人感觉马上要跳起来。剧本被他紧紧攥在手上。周泽楷听不见也看不清，但他觉得孙翔一定在哼着歌。
何征的少年时期演得会不好吗？
让他演自己，当然不会了。
“哎，要我说啊，”何征对方行周挤眉弄眼，“留他几天呗，还有用不是？”
方行周抬头看了他一眼，低下头，却不开口。何征抹了抹手心的汗，要继续和他嬉皮笑脸，就听见那个从无感情的声音再一次传到耳边。
“杀了他。”方行周轻声说。
“如何？”孙翔对周泽楷挑眉。周泽楷弹了弹手上的本子，想了会，最后对孙翔点了点头。
孙翔装作毫不在意地挥挥手，但脸上美滋滋的表情暴露了内心的真实想法。是挺好的。周泽楷眉回想，除了动作夸张这种初学者的通病，拿捏得其实还蛮有可圈可点之处。
可是就是有哪里不对劲。演戏有讲究，重的就是这种真情流露，周泽楷门儿清，当即便翻开剧本，再静静看了一遍。
这一段讲的是何征确认自己跟从方行周后两人所做的第一个任务，他的发小通敌，罪应当死。可何征心抱侥幸，在险些被发小置于死地，予埋伏在后的方行周所救时内心的难以置信。这时的何征尚未完全信任方行周，方行周更是心机颇深，两人对彼此都有试探之意。周泽楷一边看着剧本，刚刚的对戏画面如同电影版在脑里循环播放，放了一遍又一遍，胶带顿时叠上了重影。他把剧本一合，直视孙翔的眼睛：“《影时代》？”
孙翔一愣，视线移到别处：“……什么玩意？”
“《影时代》，我演的。”
最后他用一种非常笃定的语气说了个疑问句：“你看过？”
孙翔没说话，头一歪，两边黑色的鬓角把侧脸遮了一半。沉默蔓延了一瞬，孙翔拎着剧本说了句“去吃饭了”就要走出房间，只是路过周泽楷时，却还是忍不住“切”了一声。这边顿时心下通透了答案。
TBC
既然愚人节过了也就正儿八经地靠诚信说话！一个FLAG：如果没有特殊情况的话，这个月这个咸鱼lof的文章数的增加量一定会在10以上，真的（流泪.gif