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惑

头号玩家PARO

前文 （1）

　　2.

　　

　　叶秋整了整领带，瞥了旁边的玻璃一眼，确认自己保持在一个绝佳的状态上。他露出一个标准的八齿微笑，站在自动门前。门“刷”得打开了。

　　下一秒，叶秋无可挑剔的表情碎了。

　　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背对着自己半瘫在沙发上，懒懒散散地问旁边的助理“你们老板什么时候来啊”。

　　叶秋毕竟是谈过大生意见过大世面的人，他深呼吸了一下，向看过来的助理微微一笑，比了手势让她离开。叶修看助理离开，愣了一下，立刻坐直，转过身来刚要摆出严肃表情。

　　助理刚出了门，就听见里面鸡飞狗跳一片混乱，仿若爆发了第三次世界大战。叶秋的办公室隔音效果很好，她暗暗可惜了一下。

　　

　　轮回出了副本。由于情况实在特殊，系统很人性化的没有克扣公会声望。传送到主城时众人下意识看了中央大屏幕一眼，轮回依旧排在第一的位置，然而榜单的确因为某个公会的解散而变得不同。

　　江波涛把眼前那块荧幕的水纹暂时取消，控制了个摄像头去拍照，他念出一个名字：“兴欣公会。”

　　“什么？”

　　“新挤上的公会。”江波涛确认道，“有谁听说过？”他看每个人都在摇头，摸了摸下巴，“竟然不是玄奇和诛仙么……”

　　“刚刚三轮六道给我消息了，会长名叫君莫笑。”方明华把光屏拉到众人面前，“他给自己搞了个头衔……我觉得你们自己看下比较能GET到精髓。”接着便点击播放，久久无言。

　　光屏自动放大，里面出现了一个五彩斑斓的人。穿衣品味实在不敢恭维，但与那个不知通过什么手段获得的头衔相比也不算什么了——他头上挂着大大的“嘉世前任会长”，七彩的老年人艺术字，还弄了个金光闪闪的特效。这在人群中非常显眼，却愣是没一个人敢上去求合影。

　　众人都沉默了。

　　“……这的确是一叶之秋前任主人能干出来的事情。”江波涛断言。

　　“可他要干什么？”方明华问，“早听说嘉世内部矛盾很重，现在看来是真的。”

　　他把光屏随手一扔，落在地上化成了光点。方明华转身要回公会，他一边走一边说道：“反正和我们暂时也没什么关系，先观望着。”

　　周泽楷点点头，面具遮盖着他的脸，看不到他不好意思的笑，他只好比了个手势示意自己还要去别处。轮回队员想到他的爱好，这时也早已习惯，只是挥手告别，一个个晃进了通往轮回的传送门。

　　代表着一枪穿云的光点终于出现在了南极星球上，叶秋立刻把打瞌睡的叶修推到一边，拉过耳机对着麦克风大喊：“行动！”

　　

　　南极星球遍布冰雪，两个半球每一个绿洲年交换一次极昼极夜，冰山模型全部仿照真实数据建立。这是个纯观景的星球，没有设立副本，因此和现实中的南极一般人迹罕至。

　　周泽楷喜欢这里，隔三差五地就要来一趟。不仅是因为冰川壮丽，溶洞秀美，而且——

　　他踏出传送门，轻车熟路地押枪越过一座冰川，脚刚刚落地，就被什么东西扑了满怀。他直接伸手去抱，雪粘了风衣一大片，寒风一吹冷气入骨，可这个小家伙圆滚滚毛绒绒的，手指覆上便有浓浓的暖意。

　　企鹅幼崽叫了一声，从他怀中拼命挣扎出来跑了。周泽楷手上还残留着那触感，他估摸了一下，最后站在原地傻乐，啊，又胖了。

　　周泽楷心情很好，站起身，灰风衣上的雪一瞬消失殆尽。他伸手唤出荒火碎霜，双枪同时开火，冲击力使他冲向空中。他微调着子弹的力度和方向，想越过这座高耸的冰川。然而，眨眼间，火龙突兀而至！火龙一口咬住了他的脚踝，骤然的灼热触感刺激着感官。他下意识抬起碎霜，眼前光屏一瞬明亮，上面清楚标注了攻击来源方向。

　　周泽楷没有犹豫，准星确认，扣下扳机，刻着冰霜花纹的子弹呼啸而出，将残留的流炎击得粉碎。他刚要再补上一发子弹，红色火焰奔腾而来，环绕在眼前，还没来得及反应，便狠狠撞上一枪穿云。一枪穿云被带着向下坠，扬起的冰雪被过高的温度熔化，再蒸出了水汽，又被零下温度凝成了一片冰碴，打在一枪穿云的风衣上，划出了几道发红光的口——这是护甲受损的提示。

　　不过这时再措手不及也不是周泽楷了。荒火碎霜泛着不同的光华，犹如冰火两重天，光屏迅速点亮十个准星，周泽楷微微阖上左眼。

　　袭击者正在犹豫要不要补刀，两发子弹带着尖锐的风声直接向他面门袭来。他一惊，战矛挥舞，冲击波震荡，两颗子弹堪堪炸在眼前。他赶紧抬头去望，火焰中又飞出四枚子弹，分流成四个方向直直钻进冰层，巍然不动千年的浮冰“咔嚓咔嚓”裂开了两条缝。后坐力减缓了下降速度，一枪穿云的风衣角在混乱的气流里哗哗作响。袭击者无意识地向前踏了一步：他又想约战了。

　　火龙突然发出一声咆哮，震得冰面微微晃动。他看到三颗冰属性子弹直接打进火焰核心，转眼间冰霜顺着火焰纹路凝结。最后一颗子弹将冰龙从内而外破开，一把把冰柱坠落，插在裂缝里。浮冰裂成三块，露出了深蓝到发黑的海洋。一枪穿云终于落在了一座小冰山上。

　　周泽楷刚想喘口气，就被人一把虏住反扣在地下。有人扑了过来，战矛压在喉咙前，一条腿卡在他的膝盖之前，限制了所有可能的动作。一叶之秋金色的眼瞳仿若蛇，吐息着暴戾的煞气。周泽楷莫名其妙，不知道是该气到笑还是该问“怎么又是你”，他权衡了几秒钟，刚决定先找个机会给眼前这个神经病来一枪，对方就先开口了。

　　“你们为什么要杀我？”一叶之秋低低地问。

　　“没、”周泽楷被他压得喘不过气，发出的声音短暂而急促。他的右手暗暗握住了碎霜。

　　“没有？”一叶之秋抽空的一只手在空中挥了两下，小型摄像头应召而来，投影出一串数据。周泽楷眼前发白，小声说：“看不清……”

　　一叶之秋把投影拉近了点，看周泽楷没反应又茫然地执行放大动作，最后才猛然醒悟，翻身跳了起来。周泽楷大口喘息着，视线刚刚能聚焦就看到了一串长长的战斗记录。一叶之秋从地狱星球遇袭，对方人多势众，一路追了有十个星球。系统负责地记录了每个袭击者。周泽楷定睛一看，每个星球的袭击者公会各不相同，从蓝雨到微草一个不少。周泽楷心中啧啧称奇，一叶这是干了什么能让这对死对头都联手追杀。

　　“我没有。”看完消息后，周泽楷说道。一叶站在一旁狐疑地看着他，战斗姿态不变，接着问：“那你来这干什么？这里什么都没有。”

　　“呃……”

　　总不能说来这吸鹅吧，好歹第一公会会长，这话说出去公会兄弟怎么想！不过吸鹅也不丢人就是了……

　　周泽楷还在踌躇，一叶之秋不耐烦了：“说不出来吧！你就是来杀我的！”他挥舞却邪，矛尖红焰盈盈流动。周泽楷已重获自由，这时也不会坐以待毙。一枪穿云暴起，手一抬，荒火生生架住战矛，碎霜横着向腹部扫去。掌握枪体术的人不多，一叶之秋吃惊之余，心底兴奋愈加。这一刻他忘记了陶轩的叮嘱，只想和眼前的枪王大战一场。游戏本就应该如此酣畅淋漓。

　　他手上的一叶之秋从来不会有防御姿态，这一刻也是如此。一枪穿云立刻发现他攻势不变，也忍不住一笑，心底多了种终是棋逢对手的血性。荒火碎霜齐发，冰火属性的子弹和咆哮奔来的火焰碰撞，冲击力把两人向后推去。火龙和子弹对抗缠绵，一头扎进了冰川。雪地响起阵阵共鸣，冰山在粼粼反光中断成两半，沉入海中，巨响立刻被绵绵的雪吸尽了。

　　一叶之秋于浮冰之上持矛而立，他望向这边，笑得很张扬：“如果你真不是来杀我的话，我还挺想加你个好友。”

　　周泽楷无语了一下，接着筹划着语言。几次交集后一叶之秋也明白了他的习性，难得耐心地等一枪穿云终于说出了话：“我真不是。”

　　一叶之秋还站在原地消化这句的真实性。他看向一枪穿云，看不穿面具遮住的脸下的表情。他愣了一会，回神时瞳孔猛然一缩——一枪穿云身后远处，黑压压的一片压城而来。

　　这种浩荡声势周泽楷下一秒也察觉到。他回头眨了眨眼，神枪手的瞄准技能发动，他清楚地看到那一群人头衔公会属性杂乱，大多数都是那十家公会。

　　小型摄像头精准地播报着这一切，一叶之秋却原地不动。他站在那看着投影，突然伸手把画面暂停，点击放大，画面里一排人的头上清清楚楚挂着轮回公会的会标。他眨眨眼。

　　“……”

　　一叶之秋咬牙切齿地说：“真没想到你会骗我。”

　　……我不是我没有，周泽楷连忙摆手，不知道如何解释最多也只是想过拔秃他的头发。

　　火龙狂怒，杀气四溢，一枪穿云连开三枪也不能阻止这次的杀意，赶紧押枪侧身躲过。原处技艺没他这么强悍的普通成员就不一样了，火龙嘶吼着穿过两个人的身体，生命值立刻清空，化成了和身形同量的金币。

　　一叶之秋迎着冰雪的反光，凶狠地看着一枪穿云。他的情绪激烈如暴雨，来得气势汹汹。如果在现实中，周泽楷可能会好声好气地解释清楚，或者干脆不解释一走了之，把这次的意外当做萍水相逢的陌生人的误解。可游戏里，大家都披上了一层皮，谁也不知道谁的真实面目，却敢于把心胸敞给世界看。周泽楷不喜欢暧昧不明的误会，他拒绝他的世界存在这么多复杂纷扰。

　　一枪穿云举起了枪。

　　一叶之秋右腿向后一踏，准备利用冲击力直接攻向一枪穿云。一颗子弹突然向天飞出，特效流光溢彩，在空中炸开一串礼花。

　　

　　君莫笑正和几个会长一边插科打诨一边火速赶往南极星球，突然听到游戏外叶秋大喊：“怎么回事！？”叶修刚要摘下眼镜问发生了什么，空中一串礼花炸开，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；

　　江波涛刚打开周泽楷的私信栏，想要解释这一切的缘由，却听到系统提示在每个频道响起；

　　一叶之秋警惕地停下，抬头，却看到悬在空中的中央屏幕倏得抹去了一切消息，取而代之的是最新的消息用红字不断滚动——

　　

　　“玩家【一枪穿云】发布世界级悬赏，”

　　“悬赏地点为【南极星球】，”

　　“悬赏内容为【阻止对玩家一叶之秋的攻击】，”

　　“悬赏金额为——”

　　

　　“——【一枪穿云的一个承诺】。”

TBC

写得我好爽！

一个快乐的日子